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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》
创建时间:2021.06.18



昔如来出世,为利益一切众生,故分形化体于无边华藏庄严世界海。微尘刹土,随缘赴感,应[身]现前。当此之时,宝山[之]相,满月之容,有目者皆得见;狮子之吼,海潮之音,有耳者皆得听闻。而优填王暂离法会,已生渴仰,遂以旃檀刻为瑞相。何况示灭鹤林,潜辉鹫岭,真容莫睹,像教方兴,宜乎范金、合土、刻木、绘丝,而广兴供养者也。然而,虑不远不足以成大功,工不大不足以传永世。且物之坚者莫如石,石之大者莫如山。上摩高天,下蟠厚地,与天地而同久。是以昔人留心佛法者,往往因山以为室,即石以成像,盖欲广其供养,与天地而同久,虑远而功大矣。与夫范金、合土、[刻木]、绘丝者,岂可同日而语哉!

西京大石窟寺者,后魏之所建也。凡有十名:一通(示)[乐],二灵岩,三鲸崇,四镇国,五护国,六天宫,七崇(教)[福],八童子,九华严,十兜率。按《北史》,魏太祖道武帝拓跋珪,以东晋武帝太元十(三)[一]年称王于定襄之盛乐,国号代,建元登国。后乃即真,迁都平城,号恒安都,今西京是也。二世曰明元帝。三世曰太武帝。四世曰文成帝。五世曰献文帝。六世曰孝文帝,始都洛阳,改姓元氏。七世曰宣武帝。八世曰孝明帝。孝明之后,权归藩镇,而魏祚衰矣。《魏纪》,凡建寺皆书,而不书此寺。唯《献文纪》书:皇兴元年八月,幸武州山石窟寺。又按《云中图》云:文成和平(八)[元]年、献文天安元年革,兴造石窟寺。然未知有何所据。

今寺中遗刻所存者二:一载在护国,大而不全,无年月可考。一在崇(教)[福],小而完,其略曰:安西大将军、散骑常侍、吏部内行尚书、宕昌[公]钳耳庆时镌也。[因]岩开寺。其铭曰:“承藉□福,遮邀冥庆,仰钟皇家,卜世惟永。”盖庆时为国祈福之所建也。末云:“大代太和八年建,十三年毕。”按道武登国元年即代王位,四月改称魏王,皇始元年称帝,天兴元(帝)[年]诏群臣议国号,咸谓国家启基云代,应以代为号,帝不从,诏国号魏。天兴至孝文太和(至)[十]三年,凡九十载,而碑仍称代,何也?参稽内典,矛楯为文。《元氏录》云:道武皇帝改号神瑞,当东晋武帝太元元年,立恒安都,于郊西(土)[大]谷石壁皆劖凿为窟,东西三十里,栉比相连。按神瑞时,明元所改,岁在癸丑,当东晋安帝隆安十七年,在太元后三十七年矣。其舛误如此。《续高僧传》云:沙门昙曜,于文成帝和平中住石窟通乐寺。《大唐内典录》云:昙曜,帝礼为师。请帝开石窟五所。东为僧寺,名曰灵岩;西为尼寺,不言其名。僧法轸为《寺记》云:十寺,魏孝文帝之所建也。护国东壁,有拓国王骑从。《广弘明集》云:即孝文皇帝建寺之主也。帝王于天宫寺以金铜造释伽像。

众记参差如此,竟不知经始在于何帝。以(竟)[意]推之,道武迁都之后,终其世才十年。其间创立城郭、宫室、宗庙、社稷、百官制度,见于史笔,其事实繁。至于凿山为寺,理应未暇。(道)[太]武毁教,末,帝虽感白足之言,寻即殂落,亦非其所为也。献文即位之初,幸其寺,则寺兴于前矣。其间,唯明元、文成二帝。据《录》特标神瑞之号,明元实经其始;《内典录》明载和平之事,则文成实继其后矣。彼《(和)[弘]明》所记,以孝文为建寺之主者,盖指护国而言也;法轸云十寺皆孝文所建,非也。然则明元始兴通乐,文成继起灵岩,护国、天宫则创自孝文,崇福则成于钳耳,其余诸寺次第可知。复有上方一位石室数间,按《高僧传》云:孝文时天竺僧陁(番)[翻]经之地也。十寺之外,西至悬空寺,在焦山之东,远及一舍,皆有龛像,所谓栉比相连者也。验其遗刻,年号颇多,内有正光五年,即孝明嗣位之九年也。然则此寺之建,肇于神瑞,终乎正光,凡七帝,历百一十一年。虽辍于太武之世,计犹不减七、八十年。何(则)[者]?崇福一寺五年而成,以此较之,不为多矣。《录》云魏成于一帝,何其谬欤!此即始终之大略也。

自神瑞癸丑,迄今皇统丁卯,凡七百三十四年。(此即历年之大略也。){唐贞观十五年,守臣重建。辽重熙十八年,母后再修;天庆十年,赐大字额;咸(熙)[雍]五年,禁山樵牧,又差军巡守;[寿]昌五年,委转运使提点;清宁六年,又委刘转运监修。李唐以前,虽无遗迹,以近推远,从可知也。此则历年之大略也。

本朝天会二年},{大军平西京,故元帅、晋国王到寺随喜赞叹,晓谕军兵,不令侵扰;并戒纲首,长切守护。又奏,特赐提点僧禅紫衣,并“通慧大德”号。九年,元帅府以河流近寺,恐致侵啮,委烟火司差夫三千人,改拨河道。此则皇朝外护之大略也。}

叠嶂峥嵘而西去,长沙浩渺以东来,岚影相连,波声不断,势壮京邑,润分林薮,岂特国家之宝,抑亦仙圣之宅。此则形势之大略也。

峰峦后拥,龛室前开,广者容三千人,高者至三十丈。三十二瑞相,巍乎当阳;千百亿化身,森然在目。烟霞供宝座之色,日月助玉毫之辉;神龙夭矫以飞动,灵兽雍容而助武。色楯连延,则天皇弥勒之宫;层檐竦峙,则地通多宝之塔。以至八部之眷属,诸经之因地,妙笔不能同其变,辩口不能谈其目,巧力不能计其数。(况)[怳]若神游[于]鹫岭,宛如身诣于耆阇。此则制{度之大略也。

《尔雅》云:石山戴土,谓之崔嵬。此山是山,外积黄壤,中含翠石,高卑莫测,厚薄难知。然而良工预为其制,群匠争奋其力,迄□隳坏,绩用有成。虽大禹之凿龙门,六丁之开蜀道,不过摧其顽险,务于通达而已;方之于此,未足为难。倘非诚心一发,圣力潜扶,安能致是哉?又,护国二龛不加力而自开,以至扣地则神钟}发响,闻者摄心;琢石则醴泉流出,饮之愈疾。珍禽时聚,毒虫屏迹。此则灵感之大略也。

呜呼,青鸳肇于西域,徒见其名;白马兴于中土,(景)[竟]隳其志。未如此寺殊功圣迹,亘古今而常存者也。

先是,亡辽季世,盗贼群起,寺遭焚劫,灵岩栋宇,扫地无遗。皇统初,缁白命议,以为欲图修复,须仗当仁,乃请惠公法师住持。师既驻锡,即为化缘。富者乐施其财,贫者愿输其力,于是重修灵岩大阁九楹,门楼四所,香厨、客次之纲常住寺位,凡三十楹,轮奂一新。又创石垣五百余步,屋之以瓦二百余楹。皇统三年二月起工,六年七月落成,约费钱二千万。自是,山门气象,翕然复完矣。师又以灵岩古刹既为灰烬,护国大碑又复摧毁,胜概不传,居常叹息。欲表前踪,以垂后世,乃砻巨石,谒文于予。予既闻师名,又嘉其志,遂不复辞,为摭实而书之。

师名禀慧,姓王氏,弘州永宁人。幼于天成县幽峰院出家,受具。自十八岁讲《华严经》、《摩诃演论》,辩折疑微,听者常数百人。四十五散徒游方,即其所传。天眷元年,奉圣旨传菩萨戒。皇统三年,转运司定充本寺提点,申行台尚书省,继准唐堂帖。师性明悟,威仪端重,一方钦仰,建化之功颇多,至于石窟为最(玄)[云]。

皇统七年,夷门曹衍记并书。传菩萨戒、提点大石窟寺沙门禀慧助(辩)[办]。经武将军、前西京军器库使、骑都尉、太原县开国男、食邑三百户王庆祐,前西京……

癸卯年腊月二十四日,予自东胜来。是日,宿于寺之方丈,受清供。次日,达西(江)[京]。次年二月八日,始录上草本于何尚书思诚东斋。

 

附注:此碑早已不存。1947年由北大宿白先生整理图书时发现缪荃孙抄本。1983年4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影印《顺天府志》全一册,出版说明中记述:“顺天府志为缪荃孙于清光绪丙午(一八八六年)自永乐大典四千六百五十卷顺天府七至十四抄出。永乐大典内顺天府共二十卷,时仅存八卷,后均佚逸。缪抄题为顺天府志,今仍之。”该志《卷七·寺》刊印了该碑文抄写影印文字(第69至79页)。《永乐大典》抄写内容来源于元人熊梦祥《析津志》,此志早已散失,1983年9月,北京图书馆善本组从多种善本书辑录而成《析津志辑佚》,由北京古籍出版社出版。《金碑》弥补了唐代至金代云冈石窟历史的空白,在云冈石窟的研究中举足轻重。宿白1956年在《北京大学学报·人文科学》第3期,发表了《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校注》,对《金碑》进行了初步整理,在此基础上,他又在1978年第1期《考古学报》发表了《云冈石窟分期试论》。1998年大同学者赵一德在他的《云冈石窟文化》(北岳文艺出版社 山西 1998年)一书第八章第一节《云冈十寺的兴废沿革》中,对《金碑》文字进行断句,补阙,并对十寺定名以及十寺位置进行了辨考。2005年,时任云冈石窟文物研究所(研究院前身)张焯副所长发现《金碑》部分文字顺序抄写错乱,结合上下文重新梳理后,行文内容变得清晰明了。并据文中记述情况分析,他认为云冈辽代十寺中的护国寺即现在第1、2窟,与宿白认为护国寺是第7、8窟的观点不同。他的研究成果《<金碑>小议》,发表在2005年4月1日《中国文物报》,后录入2006年出版的专著《云冈石窟编年史》附录中。此处《金碑》录文,采用张焯梳理之后的内容,“()”内为原文误字,“[]”内为张辨、补字,“{}”为张发现原语序错乱并调整归位部分。

另外,大同市现存三通金代碑:1、金大定二年(1162)《大金西京大华严寺重修薄伽教藏碑记》云中段子卿撰。2、金大定十六年(1176)《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记》江东朱弁记。3、金明昌元年(1190)《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释迦如来成道碑铭并续》初唐王勃撰。第1通立于下华严寺正殿内。第2通和第3通立于善化寺三圣殿内。这三通碑刻时间均相距14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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